刚刚立冬,纷纷扬扬的大雪就迫不及待地下个不停,过路人被堆成一个个活雪人,天地间一切声响都被吸得干干净净。 百叶窗遮蔽的这间小院,与其说是办公室,倒不如说是个私人住宅。争执声像煮沸的水,锅盖几乎要闷不住,滋啦的热气咕噜噜往外冒。 “小林啊,都跟你强调很多遍啦!你们要求的盘点是对死人的冒犯,如果被祭拜的家属看到,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!” 刘月慈吐了口气,语气顺势从强硬转为安抚, “当然,也不是不让你们盘,只是这时间上,我们再安排安排。” 林起云腾地站起身,瞪着对面皮椅上约莫四十来岁的女人,把手里的咖啡杯嘭地一掼,几乎是强压着怒火, “刘经理,盘点的事您是一拖再拖,这项目时间紧,统共只有一周时间,您存心把事情搅黄是不是!?” 审计师作为乙方,在项目地一贯是和颜悦色,虽说不上讨好,多少带点卑躬屈膝,免得得罪被审计方。毕竟,被审计方耍点手段,使点小绊子,都够审计师喝上一壶。 此刻林起云的肢体语言算是违背这一执业准则,甚至说,连最基本的情绪稳定守则也没做到。她两只眼睛烧得通红,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滚烫的咖啡浇到对面皱纹的褶缝里。 “哎,你这丫头怎么说话这么毛躁!”刘月慈调了个姿势,往椅背里很舒服地靠着,整个人呈现毫无防备的姿态。 她从上至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林起云,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说:“回头我可要跟你们事务所打听打听,” 声音逐渐低了下来,像含在齿缝间打滚,“哼,净派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来……” 仿佛是回敬刘月慈话里话外的轻视,林起云忽然冷静下来,僵硬地扯开嘴角,白净的脸颊上露出若隐若现的酒窝。 她转手掏出一叠文件,食指摁住推到对面。 “那先谈谈其他的,请问刘经理,这两项费用——“特殊场地维护”“特殊捐赠”具体是做什么用的?” 刘月慈稍稍坐正,某些情绪从眼里一闪而过,大致瞟了一眼,轻描淡写道:“一年到头的,办公室、墓地,哪哪不得维护着,再加上做企业的,不得给慈善机构多少捐点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