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央正兴元年三月初,京城梧桐巷口,枝叶尚稀的老树下。 云无忧一袭惨淡素服,直身而跪。 她膝前是一具裹在旧竹席里的稚子尸体,右手边则立着块斑驳木牌,上书“卖身葬子”几个朱红大字,宛若枯涸的血迹,犹带腥气。 近旁行人熙来攘往,耳畔指点议论声沸沸扬扬,云无忧垂首泣声不绝,哭得心无旁骛,只等着她要等的人。 “你……抬起头来。”驻足者雪衣皂靴,出言踌躇。 云无忧应声仰起她泪水纵横的脸,一张极俊雅的男子面容顿时闯入眼中。 正是她要等的人——统率羽林军的当朝驸马,信平侯杨弈。 而杨弈看清云无忧面容后,仿若被雷劈中般呆立当场。 不消片刻,他呼吸急促,近乎失态道:“曜灵、你、你什么时候……” 云无忧憔悴面孔上浮现困惑之色,杨弈渐渐息了声音。 然而这困惑虽在云无忧脸上,却不在她心里,她对杨弈所言其实早有预料。 方才杨弈口中的曜灵,是指昭平郡主程曜灵,那曾是位风流韵事满京城的奇女子,可惜红颜薄命,早早就辞世了。 云无忧知道,她与程曜灵长得几乎一模一样。 她还很清楚,杨弈便是程曜灵曾经的情人之一。 若非如此,她也不会主动请缨,来盗杨弈手中的羽林军军印。 少顷,杨弈收敛了神色,拿出世家子弟一贯的从容风度,温文尔雅道: “在下雍丘杨弈,字遥臣,忝居信平侯之位,现住梧桐巷中,不知姑娘芳名?” 云无忧当即叩首,字字哀声:“草民云无忧,亟需十两银子安葬幼子,还请侯爷垂怜。” 其实逝者已矣,身后事再喧嚣又有何用,她只是借此契机接近杨弈罢了。 谁让这世上唯有真心最动人,也最能骗人。 云无忧嗓音喑哑,周身悲痛宛如实质,杨弈面露恻隐,向后招招手,侍从会意,从怀里掏出银票递向云无忧。 但还不等云无忧拿到银票,侍从便不知被谁一掌掀翻,栽倒在一旁,银票亦是跌落尘埃。 云无忧眉心微蹙,抬眼望去,只见残阳映照下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