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,傍晚。 风已冷了起来,客栈外的幌子被吹得摇摇摆摆。 秃毛黄狗和满身尘土的乞丐蜷在客栈外的墙角,缩成一团。 枯叶被冷风卷着砸在乞丐遮脸用的破斗笠上,卡在上头要掉不掉。 马车正在此时急急驶来。 车是好车,做工讲究。马是好马,健壮有力。 马车和马都与这偏远之地格格不入。 赶车的一身大户人家的仆从打扮,虽风尘仆仆,但也看得出相貌清秀。 只是天生一双八字眉,长了个愁苦操劳相。 马车在客栈前停稳,赶车的翻身下来,手里的鞭子丢给迎上前的小二:“置一桌好酒菜来,再要两间上房。” 小二还未开口应声,赶车继续说:“房内被褥要崭新的,蜡烛要上等不熏眼的,再点上驱虫安神的香。” 小二张着嘴看他。 赶车的又说:“米饭要今年的新米,蔬菜瓜果要现摘的,鸡鸭鱼要现宰的,不要放葱花。” 走到门口的掌柜也张着嘴看他。 这老长一段话赶车的说得熟练又毫无感情,像一路上念了八百遍的经。 这经还没念完:“至于酒嘛——” 马车里飘出一道声:“酒就算了,出门在外多有不便,将就将就,拿你这儿最好最贵的来,总是能入口吧。” 绣着精致图纹的马车帘被一只手从内掀开。 手指白皙修长,指甲打理细致,拇指上一枚白玉扳指温润带亮。 这是只养尊处优的手。 手的主人俯身出来,自然也是一张仿佛从未为钱财发过愁的脸。 赶车的要去搀扶:“少爷,眼瞧着要落雨星子,夜路难走,就在这家客店歇息歇息。” 少爷却不搭他的胳膊,自个儿翻身下来,绣着松竹的锦袍下摆在半空划了一道,人就已站稳了。 他身形不似一些富贵公子哥儿那般柔弱,肩平身挺,比赶车的还要高上不少。 少爷生了双亮如点星的眼,剑眉入鬓,笑时眉宇间自有些张扬舒朗。 只是这份儿得意在打量完眼前的客栈后便萎靡大半,幽怨道:“我还是喜欢住临江捉月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