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阳市郊的冬夜,风像是无数淬了冰的钢针,密集地扎在人脸上,疼得人牙关打颤。老旧居民楼在狂风中仿佛随时会散架,墙皮早己斑驳脱落,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,在惨白的月光下像一道狰狞的伤疤,蜿蜒向上。顶楼那间没有暖气的出租屋,窗户玻璃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花,将窗外的呜咽风声滤成了模糊的嘶鸣,听起来像是某种野兽在黑暗中低吼。 李承晦把那件洗得发白的棉服又紧了紧,领口勒得脖子有些发闷,可他毫不在意。棉服里只有一件单衣,洗得快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,这点束缚带来的暖意,比呼吸顺畅重要得多。他对着冻得发僵的手指哈了口白气,白雾刚飘起来就被指尖的寒气冻成了细碎的冰晶,落在摊开的习题集上,转瞬即逝,只留下几个淡淡的湿痕。 桌上的节能灯瓦数很低,光线昏黄得像一杯掺了水的浓茶,勉强照亮了摊开的课本和旁边那个干硬的馒头。馒头是中午在学校门口买的,五毛钱一个,现在己经冷透了,硬得像块石头,咬一口能硌得牙床发酸。但这就是他的晚餐,简单,便宜,能填饱肚子。他没有热馒头的习惯,一来是舍不得用那点可怜的电费,二来是早己习惯了这种冰冷的口感。 十七岁的少年身形清瘦,肩膀却挺得很首,像一株在石缝中顽强生长的野草。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,勾勒出下颌线清晰的轮廓。他的眼睛很黑,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,在昏暗中偶尔闪过一丝微光,那是专注,也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。这种沉静,是无数个寒冷的夜晚和孤独的日子沉淀下来的。 城东的“阳光福利院”,名字听着温暖,实际上却像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。李承晦从记事起就在那里,没有父母,没有亲人,只有一张泛黄的字条,上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他的名字和生辰,像一张苍白的证明,证明他确实来到过这个世界。福利院里的日子,与其说是成长,不如说是一场漫长的隐忍,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。 他瘦小、沉默,偏偏成绩好得扎眼,这成了某些“小团体”天然的攻击目标。那些被父母遗弃、心里充满戾气的孩子,总能找到宣泄的理由。饭盆被踢翻是常事,刚领到的换季衣物转眼就会被撕出几个大洞,走在路上冷不丁就会被人从背后推一把,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引来一阵哄笑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