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月里日头短,皇帝散朝时,又点了中书省、尚书省和工部的几位主事官,议开春后的河堤修护,至酉时方散。 出得崇德殿,天已经黑了。风一吹,几人不由都浑身一凛,忙紧了紧大氅。 尚书令杜善瀛看着卢翰,笑道:“卢公自领中书令以来,还未相贺。择日不如撞日,几位都在,不如找个地方,薄饮几杯。” 工部尚书詹明光等几人也连声附和。 卢翰笑着摆手道:“各位相邀,原不该辞。只是,合该另择良日,再请诸位过府一聚,方不负同僚盛情。小女至孝,定在家中等着我用饭呢,先走一步了。” “卢公好福气!”杜尚书笑道,“既如此,就不耽误大人回府共享天伦了。” 说着,几人揖让一旁,直到卢翰走远,方才朝各自的车马而去。 “改日改日,都改多少日了。”詹明光边走边道,“这分明就是不想接招。” 杜尚书冷笑一声,唏嘘道:“时移势易,不是以尚书省马首是瞻的时候了。” 每朝开国之初,百废待兴,掌管具体行政的尚书省便独占鳌头。然而,及至国朝稳固,负责起草诏令、政策审批,乃至参与决策的中书省,往往便后来居上,大权独揽。 他看着卢翰消失在马车帘后的身影,忽而笑道:“别人享天伦是含饴弄孙,他嘛,却是别有滋味啊。” * 詹明光等人会了意,都笑了起来。 “他那女……养女,还真是……?” “可不是急着回家,共享天伦之乐吗!不过,享的是那一树梨花压海棠之乐。” “难怪一直不改姓,好像是姓……孟?” “对,如今人称,‘京中有二美,东秦比太真,西孟赛明妃’。这西孟,说的正是那卢家养女。” “都说,老房子着火救不过来。古人,诚不我欺也。” 詹明光也笑道:“这卢公也一把年纪了,不是那少不经事的少年郎,怎么还做出这等浑事! 若是外面收的干女儿、湿儿子的,任他养三五七八个又何妨?可偏生是这自小收养在家、看着长大的养女。可实在是色中饿鬼,斯文扫地了!” “正是一把年纪了,才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