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阴沉沉的,乌云压得极低,几乎要落到人头上来。 运河上波浪翻涌,掀起的风也裹满了水汽,每吸一口气,都恍惚有溺水的感觉。 这是暴雨的前兆。 陶珑身着一袭粗布短装,发髻外包了层头巾,打扮和寻常人家干活的妇人无异,叉着腰站在岸边指挥调度,自己时不时也上去帮忙,就为了尽可能快的将货物搬进仓库。 乍一看,她简直与周遭的船工不分彼此,若非身量还算纤细,光看她扛着大箱子满地走的样子,实在想不到其人居然也是个“大家闺秀”。 远处的丫鬟雯芳站在原地干着急。她也想上去帮忙,但自己细胳膊细腿的,还不清楚陶珑的规划,不给人添乱都是好的,只能听从命令,在这里等候。 她焦虑地拉扯怀里的油纸伞,直到听见一声细微的撕裂声,雯芳才默默收回手,检查发现只是伞下的丝线有些松动了,不影响使用,轻轻松了口气。 码头上人来人往,个个脚下生风,扛着箱子也走得飞快,生怕晚一步就叫货物淋上水,使自己的工钱打水漂。 货船上是从浙省运来的丝绸,整整十万匹,早上才到的码头。当时天上只有一点朦胧的亮色,那是日月被云层滤下的光,几乎将“风雨欲来”几个字写在明面上,早就等在岸边的陶珑立刻带着另几个管事开始叫人卸货。 近三个时辰过去,约莫是到了正午时分,天色越发阴沉,一行人别说吃饭,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,依旧在忙碌。 雯芳远远站在一旁,努力做一个不碍事的木桩子,望着天发愁。 她想不明白,哪有东家自己跑来干活的?她家小姐——不,早就是夫人了——虽然是个孔武有力、有勇有谋的大女子,但这些事又何苦还要自己操心呢? 别家商号的东家,哪有和陶珑一样事必躬亲的?他们巴不得把所有事都推给手下人,自己只管坐在钱堆里数票子就好。 雯芳长长叹了口气,又不得不承认,如果陶珑也是这样的人,大概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,自己也不会这样无条件相信和崇拜她。 天边忽地闪过一道白光,劈裂了昏沉的黑,而后才是雷声,震彻云霄,甚至盖过了江水翻涌的巨响。 下意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