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平康二十三年,秋。 夫人们尖细的嗓门从红榉门扇缝隙里钻出,丝丝地透着热衷八卦的隐秘和兴奋,霎时搅动室内如水的平静。 屋内彩雕屏风前,正在榻上小憩的少女皱了皱眉,睁开眼睛。 门外的议论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。 “这沈家大姑娘倒是能干,把丧事操办得井井有条,只可惜沈庭植一死,沈家在朝堂上后继无人,迟早败落,以后这沈大姑娘的婚事,难喽。” 意识渐渐清醒过来,沈忆慢慢坐直身子,神色平淡。 半年前,养父沈庭植染了场风寒,自此身体状况一落千丈,曾经征战沙场几十年少有病痛,如今却时常咳嗽卧病,气弱体虚。本以为细心将养着总能慢慢好转,谁料几日前一场秋雨,沈庭植患了风寒一病不起,病情迟迟不见好转,最后竟过世了。 养父去得突然,养母沈夫人白氏悲痛之下一病不起,沈家长子不在家中,次子又年幼,一个能挑大梁的都没有,丧事便落在了沈忆这个养女身上。 她里里外外打点丧仪,连轴转了三天,几乎没合过眼,刚才接待完吊唁的宾客,本想来这偏殿歇息片刻,谁料又被吵醒了。 外面人还在议论:“说起沈家,都多少年了,这沈家大公子竟还没回来吗?” 夫人们的话题迅速从八卦沈忆的婚事转为了八卦沈家大公子。 沈忆端起茶盏啜一口温茶,面无表情地听着。 沈家大公子名唤沈聿(yu),字连卿,是她名义上的兄长。 听起来沈忆应该跟他很熟,可事实上,她同他完全不熟,甚至连面都没见过。 五年前,沈忆被沈庭植收为养女带入沈府,而在她入府的前一年,这位公子爷就已经看破红尘,出家去了。 说起来也是一桩怪事。听说这沈聿年少聪颖,勤勉自持,从小就随父在神策营中历练,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灿烂,然而六年前他随父出征梁国,也不知发生了什么,回来后便执意出家。沈庭植气得动家法,却仍然没能改变沈聿的决定。 沈忆在沈府呆了五年,沈聿一次也没回来过。 两人唯一的交集,是沈忆在沈庭植死的那天,差人给沈聿送去了一封他亲爹去世的讣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