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昭,永泰七年,冬至。岁寒刚至,天已飘起了霜雪。 她一袭素青,衣袂扫过覆着雪尘的宫阶,铅华尽洗,簪珥不存。身后,玄甲御龙亲卫如影随形,与其说是跟从,不如说是押解。这通往回音殿的长廊,每一步都踏在寂灭的回响里。 “本宫……” 随侍的首领太监魏忠躬身趋前:“陛下,慎言!是‘朕’了!昨日天子的诏书已明发天下,乾坤已定,您是大昭的皇后陛下,与天子同尊,当称‘朕’……”话音未落,他已瞥向她那青缎难掩的隆腹,喉头哽住。 奚汐笑了笑,随即归于沉寂。那诏书上,字字句句,裹着他愤怒又刻薄的嘲弄。她大概是这青史中,唯一的一位昨日母仪天下,今日便踏入冷宫的……皇后陛下。 “皇后陛下……”魏忠的老泪终于冲破沟壑纵横的脸颊,泣不成声:“当真……不悔?” 奚汐的脚步在回音殿腐朽的宫门前顿住。她抬首,目光穿透落雪,投向殿内深处,满目皆是破败与荒疏。朔风卷着雪粒,呜咽着灌入殿中,像是无数怨魂的哀嚎。 片刻沉默后,她的声音穿透风雪,清晰而平静:“悔。” 魏忠浑身一颤,面露喜色,还想再劝。 “可是……”她截断了他的哽咽,一字一句,斩钉截铁:“再来一遍,本宫……”她微微一顿,那个刺耳的称谓终究不能出口,只是掷地有声:“我,仍会执刃如前。” 魏忠哭吼道:“这究竟是为何啊!” 奚汐跨进残缺的门槛,站在那回音殿内。回眸时,额前的碎发凝着细雪,在脸颊投下几道触目惊心的暗影,更配那黑化的妖后:“魏公公,现如今是永泰……” 魏忠道:“永泰七年。” “原来才五年……”她低头看着隆起的腹,笑道:“好似已走过了一辈子。” “皇后陛下!”腐朽的殿门嘎吱合上时,魏忠的吼声被穿堂风卷着撞向廊柱,震落簌簌尘灰。 “告诉明吟渊……”她对着门缝,忽然间笑得好似从前那个娇俏的贵妃,微微屈膝,身体弯向一侧,双手画出新月,最终在头顶拼合成天鹅颈般的圆弧。 ※ 大昭,永泰二年,中秋夜。明月如镜,星辉满天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