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春之后,风还料峭,雨已经一场暖过一场。 傍晚时分的一场雨过后,梨花的香气潮湿盈满了上京城的每一个角落,热闹的,光鲜的,隐蔽的,阴暗的。 光线昏暗的牢房内,女子气若游丝伏在地上,看起来似乎刚刚经受过酷刑。她的灰色囚衣被鲜血浸透,露出的手腕与后颈上布满了新旧不一的伤痕,有些已经结痂,有些还新鲜渗着血,与绽开的皮肉模糊在一起,看起来甚是可怖。 走廊里远远传来狱卒打开门锁的声响,女子缓缓半睁开眼,蜷着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下,指节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绵软弯曲着,显然已经被夹断多时。她的脸上满是血污,看不出原本的面貌,一双黑眸里毫无生机,没有绝望,也没有痛苦,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麻木。 狱卒的脚步声在门前掠过,骂骂咧咧走向隔壁的牢房。女子的眼珠迟缓转了转,落向角落里那扇狭窄的窗。 她神思恍惚想,这样亮的月光,应该又到十五了吧? 一个月前,裴旖被带进诏狱的那一日也是十五。 那日早上,她像往常一样到母亲房中请安时,府上忽然到来几位官差。为首的指挥使脸色严肃,向她母亲昭阳长公主行过礼后,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,说她是南呈国的探子冒充郡主,意图谋害东宫储君。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荒谬罪名,裴旖惊愕又茫然,然而根本不由她辩解,紧接着那几个人便在她的卧房中搜出了南呈的令牌。 她震惊不已,即使反应再慢也明白过来是有人蓄意陷害自己。可是她实在想不通,她才来到京城、才回到长公主府三个月,会是谁想要置她于死地? 三个月前,裴旖还是长陵裴家的女儿。 裴家祖上三代以经营医馆为生,裴旖是长女,下面还有一个小她三岁的幼弟,从记事起,母亲楚氏对她的态度一直是淡淡的,不论她如何乖巧懂事也得不到母亲的关注和夸赞。她反复自我安慰,母亲只不过是更疼爱幼子一些罢了,直到及笄那年她才从养父口中得知,自己原来并非养父母所出。 十八年前,裴氏夫妇二人行医时路过一个战毁的村庄,在村口的水祠里发现了一个女婴。当时她不知已经饿了几日,脸色青白,哭声极其微弱,而在她的襁褓内留有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