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正值三月,长安一连下了四五日的雨,街上积水未褪,仍淅淅沥沥的下着。 “姑娘,慢些走。”丫鬟模样的女孩子举着把油纸伞,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,她身量不高,挡雨时格外吃力,不禁嘟着嘴抱怨起来。 “这晞华娘子也真是的,明知外头下雨,放着丫鬟不用,非让您亲自跑腿替她修琴。” 韦姻儿听她这样说,脚步却不见丝毫放缓。将怀中琵琶搂的更紧些,生怕受了雨,特地用身子小心翼翼的护着,连头顶帷帽歪了也顾不上去扶。 她披着淡青色的斗篷,疾步走在绵绵雨雾中的样子并不太得体,鞋袜浸了水,步子便沉起来,裤脚湿哒哒地贴着小腿,又潮又冷。 小满将油纸伞往前向她倾了倾,就差踮脚撵着人跑,抵达琴行时主仆二人俱是松了口气。 将琵琶交付到修琴师傅手中,韦姻儿这才腾出手捋了捋半湿的鬓,掀起那双明艳狭长的眼儿看去。 “劳您帮忙掌眼,瞧瞧是哪里出了问题。” 今日掌柜的不在,来人是他家二郎,顾玉堂,他垂目从一旁取来琴钥,轻轻拧动琴轴,一点点调试起来。 拨弦间隙当中开口问道:“这不是你的琴,怎么又是你来?” 紫檀木料名贵,须时不时便差人送来养护,这家顾氏琴行与奉玉楼本就是互利关系,晞华的琴登记在册,那她的也自然在其中。只是顾玉堂去年冬月才接手父业,却记得这么清楚,倒让韦姻儿微微怔住了。 见人半晌都没支吾出个什么劲,顾玉堂也不再问她。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,想来是被排挤使唤了,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。如今这世道上,女子的处境比男子更是举步维艰。思及此处他觑了韦姻儿一眼,挪目示意道:“门口右手边有煮好的姜汤,春雨来寒,韦姑娘盛上一碗暖暖身子吧。” 韦姻儿依言从桶中舀出碗热腾腾的煮姜水,捧在掌心一口一口小啜,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热乎起来。 “小掌柜你认得我?”她咽下一口热汤,眯着眼睛好奇发问。 “嗯。”顾玉堂头也没抬,声音是一贯的冷清:“上次听到了,你带的这个丫头总是‘韦姑娘长’、‘韦姑娘短’,想认不得都难。” 韦姻儿扭头看...